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答韋中立論師道書<柳宗元>全文

s40012 | 13 十二月, 2005 14:33

二十一日,宗元白:辱書云:「欲相師。」僕道不篤,業甚淺近,環顧其中,未見可師者。雖嘗好言論,為文章,甚不自是也。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,乃幸見取。僕自卜固無取,假令有取,亦不敢為人師。為眾人師且不敢,況敢為吾子師乎?孟子稱:「人之患,在好為人師。」由魏晉氏以下,人益不事師。今之世不聞有師;有,輒譁笑之,以為狂人。獨韓愈奮不顧流俗,犯笑侮,收召後學,作<師說>,因抗頻而為師。世果羣怪聚駡,指目牽引,而增與為言詞。愈以是得狂名;居長安,炊不暇熟,又挈挈而東,如是者數矣。
屈子賦曰:「邑犬羣吠,吠所怪也。」僕往聞:庸蜀之南,恆雨,少日,日出則犬吠。予以為過言。前六七年,僕來南。二年冬,幸大雪踰嶺,被南越中數州;數州之犬,皆蒼黃吠噬,狂走者累日,至無雪乃已。然後始信前所聞者。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,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,不以病乎?非獨見病,亦以病吾子。然雪與日豈有過哉?顧吠者犬耳。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?而誰敢衒怪於羣目,以召鬧取怒乎?
僕自謫過以來,益少志慮。居南中九年,增腳氣病,漸不喜鬧。豈可使呶呶者,早暮咈吾耳、吾心?則固僵仆煩憒,愈不可過矣。平居,望外遭齒舌不少,獨欠為人師耳。
抑又聞之,古者重冠禮,將以責成人之道,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。數百年來,人不復行。近有孫昌胤者,獨發憤行之。既成禮,明日造朝,至外廷,薦芴,言於鄉士曰:「某子冠畢。」應之者咸憮然。京兆尹鄭叔則怫然,曳笏卻立,曰:「何預我耶?」廷中皆大笑。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,何哉?獨為所不為也。今之命師者大類此。
吾子行厚而辭深,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;雖僕敢為師,亦何所增加也?假而以僕年先吾子,聞道著書之日不後,誠欲往來言所聞,則僕固願悉陳中所得者。吾子苟自擇之,取某事,去某事,則可矣;若定是非以敎吾子,僕才不足,而又畏前所陳者,其為不敢也決矣。
吾子前所欲見吾文,既悉以陳之,非以耀明於子,聊欲以觀子氣色,誠好惡如何也。今書來言者皆大過。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,直見愛甚故然耳!
始吾幼且少,為文章,以辭為工。及長,乃知文者以明道,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、務釆色、夸聲音而以為能也。凡吾所陳,皆自謂近道,而不知道之果近乎?遠乎?吾子好道而可吾文,或者其於道不遠矣。
故吾每為文章,未嘗敢以輕心掉之,懼其剽而不留也;未嘗敢以怠心易之,懼其弛而不嚴也;未嘗敢以昏氣出之,懼其昧沒而雜也;未嘗敢以矜氣作之,懼其偃蹇而驕也。抑之欲其奧,揚之欲其明,疏之欲其通,廉之欲其節;激而發之欲其清,固而存之欲其重,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。本之《書》以求其質,本之《詩》以求其恆,本之《禮》以求其宜,本之《春秋》以求其斷,本之《易》以求其動: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。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,參之《孟》、《苟》以暢其支,參之《莊》、《老》以肆其端,參之《國語》以博其趣,參之《離騒》以致其幽,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:此吾所以旁推交通,而以為之文也。
凡若此者,果是耶?非耶?有取乎?抑其無取乎?吾子幸觀焉、擇焉,有餘以告焉。苟亟來以廣是道,子不有得焉,則我得矣,又何以師云爾哉?取其實而去其名,無招越蜀吠怪,而為外廷所笑,則幸矣。宗元復白。

轉載http://tw.knowledge.yahoo.com/question/?qid=1105060306116

答韋中立論師道書<柳宗元>翻譯二十一日,承蒙您的來信,告訴我說要我當您的老師。我的道行不夠深厚,學業也很淺薄,估量自己的造詣,實在沒有值得學習的地方。雖然喜好發表言論,寫作文章,但自己也不敢相信可以為人師。不料您從京師來到永州這個荒僻的地方,很榮幸的被您所看重。我自己估計沒有沒有什麼可取之處,假使有,也不敢當別人的老師。當一般人的老師我都不敢,何況是當您的老師呢?
孟子離婁篇說:「人的毛病,在喜歡當別人的老師。」從魏晉以來,人們越來越不重視老師。現代則沒聽過有做老師的,有的話,人們往往譏笑他,以為是瘋子。只有韓愈不顧一切世俗的觀點,冒著別人的譏笑侮辱,招收後進學者,發表「師說」,板起臉孔,做起老師。社會上果然有許多人感到奇怪,成群的漫罵他。這些人又指指點點,互相拉拉扯扯加油添醋地添出些話柄,韓愈因此落了個狂人的名聲。在京師居住的時候,他忙得連飯都還沒有熟,就又急急忙忙的趕到洛陽,去擔任河南令的工作,這種情形,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。
屈原懷沙賦中說:「城裡的狗成群著叫著,叫著牠所認為奇怪的事。」我曾經聽說在四川南部,常常下雨,很少出太陽,太陽一出來,狗就亂叫。我以為這話說得有些過火。六七年前,我來到南方。第二年冬天,幸逢大雪下過了五嶺,覆蓋了南越的幾個州,這幾個州的狗,都急急忙忙的亂叫亂咬,到處亂跑了好多天,直到雪消了才停。然後我才相信以前我聽說的是真的。如今韓愈把自己當作蜀地的太陽,您又要我當南越的雪,這不是禍害嗎?不不但是我自己受害,您也會遭受其害。但是雪和太陽有什麼錯呢?亂叫的只是狗啊!估計當今不亂叫的有幾人呢?誰敢在這班人面前招搖炫耀,以至招來笑鬧,自找氣受呢?
我自從貶謫以來,很少有什麼志向和打算。在南方居住九年,又染上了腳氣病,漸漸地不喜歡爭論了。怎允許那些長舌者,吵吵鬧鬧的聲音不絕於耳,早晚不停,擾亂我的心靈?再加上原來的煩惱心亂,那簡直不可安生下去!我一生遭受意外的口舌已經不少,只差做老師這一項了。
我又聽說過,古時候的人重視冠禮,藉冠禮來要人注意成人之道,是聖人尤其用心的禮節。近百年來,大家都不再實行。最近有個叫孫昌胤的先生,堅持舉行了這個禮節。行過禮,第二天上朝,到了外廷,拿著笏版,向同事們說:「我的兒子行過冠禮了。」大家都茫茫然沒什麼反應。京兆尹鄭叔則很不高興的搖著笏版,退後說:「這和我有什麼關係?」廷中的人都大笑。天下人不說鄭京兆不對,卻笑鄭先生,為什麼呢?這是因為他要做別人不做的事啊!現在自命要做老師的人,他們的境遇大約就是這樣。
您的德行醇厚,言辭深沉,所作的文章都有古人寬闊宏大的樣子,就算我敢當您的老師,又能為您增加什麼呢?若因為我的年紀比您大,學道讀書的日子比您早,而真心想要和我交往,談論我所知道的,那麼我願意把我的心得全都告訴您。您可以自己選擇,取某件,去某件,這就可以了。如果要我認定是非來教給您,我的能力不夠,又害怕前面所說的情事。我是一定不敢做的。
您先前說想看我的文章,已全部送上,並不是想向您誇耀,只是想從您的態度反應上,來得之我文章的好壞而已。您信中對我的誇獎都太過份了,我知道您不是胡亂稱讚拍馬的人,只不過是對我的愛護罷了。
我年少時寫文章,講究辭藻。年紀大了,才知道文章用以闡明聖道,不是隨便作成光輝明亮,講究辭藻、聲律的文章,就算是好的。凡是我所說的,都自以為接近聖道,但不知離聖道是真的近呢?還是遠呢?您愛好聖道,讚許我的文章,那我也許離聖道不遠吧!
所以我寫作文章,不敢以輕忽之心去寫,擔心文章輕浮而不留餘味;不敢以怠惰之心去寫,擔心文章鬆弛而不嚴謹;不敢以昏沉之心去寫,擔心文章暗昧而雜亂;不敢以驕傲之心去寫,擔心文章驕傲而不恭。寫文章要含蓄而不淺露,文字意義要明白清楚,寫文章既要文氣流暢又要言詞簡潔,文章要又要清雅不俗,又要莊重不浮,這是我用以扶持聖道的方法。依照書經的敘述清楚;依照詩經以求永恆情理;依照禮經以求合理適宜;依照春秋以求褒貶明確;依照易經以求變化,這是我採取聖道的根源。參考穀梁傳以砥礪文氣;參考孟子、荀子以流暢脈路;參考老子、莊子以開拓端緒;參考國語以擴大情趣;參考離騷以表達幽隱;參考史記以表現簡潔,這是我廣泛學習,融會貫通,用以寫作文章的方法。
像這些意見,到底對呢?還是不對?有可取的地方?還是沒有?希望您看過後,選擇它,有空時來告訴我。如果您急著要來我這裡推廣聖道,您沒有收獲,就是我有收獲。又何必分什麼師生的名分呢?取它的實質而不必在乎那些空名,不要惹那越蜀群狗驚怪亂叫,被群臣嘲笑,那就太好了。宗元敬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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